🧱金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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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出金砖的时候,马东还没上高中,现在他已经是个社畜了,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的大爷一锤子下去,从墙砖厚厚的灰尘中掉下来一个金闪闪的东西,他浑浊的眼睛瞬间放大了,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脚踩在金砖上腿都是抖的,然后眼睛撇向四周,正好和马东的眼神对上,他正蹲在大爷不远处搬着碎砖。
他下意识的想指一下大爷脚下的位置,大爷瞬间打向他的胳膊:“不好好捡砖,还玩虫子是吧?”
马东觉得很委屈,还没意识到是咋回事,周围正在干活的工人都笑嘻嘻的看过来,没当回事,亲大爷教育自己的大侄子,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大爷一把拉过来马东,看着身边没人再看向这边,快速的抄起来露出一个角的金砖,塞到马东怀里的一堆碎砖中间,小声的说:“不疼吧?这玩意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藏你被窝里去,要是别人看见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马东看着大爷脸上的褶皱,像是缺水已久的大地龟裂的样子,眼神严肃且庄重,虽然他还没明白咋回事,但是像是领到了绝密任务的死士,就差敬礼了,但是他做不到,因为怀里揣着的碎砖和那个大宝贝会掉。
看着大侄子小心翼翼走开的背影,大爷搓了搓手,疯狂的甩起来自己手中的大锤。

因为老马家要拆掉住了五十年的老房子重新盖,再加上人缘不错,基本上半个村的人都来帮忙了,虽然这个村子本来人也不多,马一发现金砖塞给马东的这天,老房子的拆除工作基本到底了,金砖掉出来的位置是承重墙的中心位置,马一傍晚结束时,看着金砖掉出来的位置,心里想着俺爹真是会找地方啊。
时间过的真慢,来帮忙的村民虽说不给钱,但是咋也得管着晚饭和茶水,劳力都多少喝点酒,女人都凑在院墙边上扯着东家长西家短,这些事都是在马三的家里操办,马家三兄弟分别是马一、马二、马三,有三个孩子分别是马东、马西、马北,都是男孩,马东是马三的孩子。
马二为人飒爽,说话嗓门很大,朋友很多,好喝酒,拆除旧房的几天每天晚上都喝多,今天看来也不例外,他是一斤的酒量,二两半的杯子刚喝了一杯,大哥突然开玩笑似的说:“你少喝点,吃完饭咱还得看看咋搞后面的事。”
马二一愣,一般这事都是老三动脑子,那轮着自己这个莽夫考虑,觉得奇怪,搪塞着答应着继续喝,再一杯下去,已经忘了大哥说的话。
帮忙的人终于走了,马东看着大爷嘴角的微笑,知道自己的光荣时刻要到了。
马二已经喝的东倒西歪,在客厅和小孩们扯淡,马三皱着眉头翘着二郎腿,嘴里嘟嘟囔囔小声的说话,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
“来,三儿,说个事。”马一叫上院里的马三走进客厅,赶走了还在客厅玩的几个小孩,他们都是马西、马北的小孩。
现在客厅只有马东和马家三兄弟,马一朝着马东使眼色,马东屁颠屁颠的朝自己的屋里去了,想着自己放进被窝的时候还包了一层牛皮纸,上面绑着一根红绳,就差打成蝴蝶结了,他偷偷的看了一眼,这金砖造的和普通的红砖真像,现在也许都有自己被窝的脚臭味了,越想越开心。
“到底啥事啊大哥,这么神秘。”马三看着大哥严肃的表情,也是摸不着头脑。
“等会就知道了!”马一带着笑意倒着茶水,但是有点抖。
“坏了!没了!”突然从马东的屋里传来了一声惨叫,声音突破天际,刚刚端起来茶杯的马一一哆嗦,一下子站起来,手中的茶杯也掉在地上,旁边迷迷糊糊的马二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的问:“臭小子,什么没了?”
马东的嗓音里带着哭腔:“金砖!金砖没了!”

马一最近好像得了病,在村里看到路上走的男人都会朝他的手腕和脖子上看看,女人就再看看耳朵,如果对方突然买了新鲜的值钱物件,他就拦下来问人家是啥时候买的,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闲聊,后来问的人多了,大家都说他有病。
他也不在乎,还是坚持不懈的打听,马家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病。
老太太看着大儿子整天神神叨叨的不是个事,一天早晨吃饭的时候,全家十来口人都在,她就说:“不是咱的东西注定留不住,别去想了。”
马一没抬头,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眉头紧锁后槽牙磨的吱吱响,好像要咬死那个偷砖人,但实际上咬的是麦仁。
马东也很难受,作为一名“死士”,竟然没完成任务,按理说应该去死,但是还好他不是真的死士,不过自从这件事全家公开之后,他在跟大爷一个空间的时候总是觉得有点窒息。全家人对这件事都持有保密态度,对外缄口不言,好像从没发生过,但是心里却都患得患失。
马家的新房刚盖好的时候,是全村最好的房子,两层,带院,比周围的房子高出一大截,人人都夸房子盖得好,马一以为自己的房子应该当一段时间第一吧,就像是失去金砖这件事一样,很快就传来了坏消息。
这天旁晚,村东头的老刘突然上门,说儿子马上要结婚了,和马家三兄弟商量,一起设计一个小别墅类型的房子,这个村子里目前还没人盖别墅,最好的就是马家这种小楼,要是盖别墅,可不是一般的价格,老刘家哪有这些钱。
马家三兄弟喝着茶,眼神碰撞了一下,马一更是兴奋。
“老刘,盖别墅要多少钱,盖个二层不也挺好吗?”
“哎,儿媳妇看隔壁村有,她非得要。得小二十万呢。”
老刘是独生子,平常有什么事都喜欢来找马一商量,两人还是牌友。
“你老小子看来还有不少家底啊。”马二接过去话茬,开玩笑的说。
老刘默不作声,空气好像是凝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刘开口:“我知道老三设计的还行,你帮我们画画图找找人。我来主要是这个目的。”
马一的眼神更锐利了,老刘竟然不是来借钱的,21 世纪初,在农村想花二十万盖个别墅,简直是异想天开,马家的二层小楼可是三兄弟攒了五六年的血汗钱盖起来的。
“老刘,我问句没用的,我家拆屋那天,你拿什么东西没?”马一也不避讳,心里砰砰跳,仿佛偷金砖的凶手就在眼前。
马三看到大哥急切的想要得到结果,也看到老刘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脸像是吹起来的红气球,一下子站起来指着马一的鼻子说:“马一,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问你他妈的拿我家东西没?”马二的脾气一点就着,看到老刘指着自己大哥,他一下子推开老刘站在马一面前。
“二哥,你别动手,哎 ,别动手,别……”

村书记坐在村委会开会用的办公室中间,两边坐着的分别是马家的人和刘家的人,他像是一个公正的墙壁,挡住了两边的怒火,头顶的吊扇嘎嘎的响,马东看着它想着不会掉下来吧,现在这个墙要是死了,两边又会打起来。
“马三,你没事吧。”村支书看着马三的黑眼圈,马三笑笑说没事,他实际上没动手,是上去拉开俩人的,没想到马二已经一拳打上去了,老刘反应挺快,躲开了,打在了马三脸上,双方有纠缠了一会引来了隔壁屋的妇女同志,都一头雾水的看着几个四十几岁的老男人,又气又想笑。
“说说吧,到底咋回事?”村支书吸溜着喝口水,看着马一。
“我家招贼了,还挺值钱,老刘来我家说要盖别墅,大哥一看不缺钱,以为是老刘拿的。”马三看大哥不说话,他脑子很快,几句话就概括明白了,而且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拿捏的很好。
马一一直低着头。
“马哥啊,咱俩认识多少年了,我是那样的人吗?”老刘听完愣了一下,一脸冤枉的跟马一说。
“哼,认识多少年,耽误你拿东西盖小别墅吗?”马一像是赌气。
“你……”老刘被气的站起来,红气球又膨胀起来。
“行了!都一把年纪了,这么多小孩在,也不怕丢人,丢东西了去找警察,自己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像话吗?”村支书说完,又吸溜着喝了口茶,“就算是丢了个金砖,你没证据,能随便怀疑人吗?”
马家全家都愣了,呆呆的看着村支书。
村支书看马家不说话也愣了:“咋不说话,真是金砖啊?”
马三反应最快,哈哈的笑起来,整个屋里的人都跟着笑起来,虽然大家笑的东西可能不一样。

老太太说走就走了,没带一点留恋,也没留什么话,发丧完成,兄弟三人开始收拾老太太房间的遗物,有一个高脚柜子,从马一小时候就在,不过他一直没打开过,他掀开一看,里面只是一些衣物。
兄弟三人抬着高脚柜子往外走,马三走在最前面下台阶一下子踩空了,高脚柜子从马三头上飞过去,翻了好几个跟头躺在地上四脚朝天,一个深棕色的绑着红绳的方块从柜子的下面被甩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三人看着柜子,下面粘了一个方砖大的木板,又看看甩出来的东西,可不就是马东说的金砖!
三人面面相觑,很快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老太太不知道咋知道了这件事就把金砖藏了起来,怕兄弟三人相争。马二虽然脾气暴躁,但是感情细腻,先哭了起来,紧接着马一马三也哭了起来,兄弟三人就抱在一起围着金砖哭了起来。
哭了不知道多久,马一说打开看看吧。
马三把红绳拽开,小心翼翼的打开牛皮纸,真的是金砖!不过,怎么断成了两半?
马三捡起其中一半,转了个方向,里面露出了红色的砖心。
三人互相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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